软桃扭蛋机

可惜老是扭不出来

[丹雀/短] 四季

*冬天来了 所以甜的
*文笔就这样 开心最重要


哐。

屏幕上极速蹦跑的小人也一个踉跄撞死在老树上,"FAILED!"几个英文字母愉快地蹦出来。

姜义建是被这店门发出的几乎可以称作震耳欲聋的声响轰得抬起头的。最近城里持续好几天高温不褪——他的一丁点儿高中地理知识告诉他那叫做伏旱,顾客推门一般都软绵绵的,一是被燥热榨得没什么元气,二是也生怕把外边的热气带进店里。像这样在大夏天暴力地把门撞开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隔着玻璃柜台,盯了会儿那个进门之后就在原地踟蹰不前的人影,确定了轮廓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而不是来打砸抢烧的之后,才放下玩烫了的手机,顺便顺了把头发,装载上营业微笑,从他拖来坐着偷懒的纸箱上站起身。

不知道是自己出现得太过突然,还是明媚热情的大笑脸对于一个男学生而言实在有点难以招架,他明显感觉到来者本来就透露着无所适从的身体变得更僵了一分。

“欢迎光临。”尽管如此,他还是恪守本分,笑眯眯地招呼着。

“……啊。”这是他得到的回答。

“……请问您想喝点什么?”二十秒钟的沉默之后,姜义建头疼地开始引导。

他非常崩溃地看着男学生此刻才大梦初醒地抬起脑袋,阅读收银柜台上方的饮品表。

这是学傻了?

现在小孩真是很可怜。

“中杯冰美式。”

呆瓜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决定好了,已经以闪现的速度蹿到了柜台跟前。姜义建眨巴眨巴眼睛,他清晰记得一秒之前那男孩还在五米开外来着。

腿脚够快,难怪进门跟炮弹似的。

他戳点了几下点单系统,触屏不太好使,“中杯冰美式15元,您——”  “要怎么支付”这半句还没来得及出口,青色紫色两张钞票就啪地一声拍在台面上了。姜义建听着动静估摸着使的劲儿不小,掌心该疼,一抬眼果不其然对面的人在倒吸着冷气甩手,“现金。”

姜义建收钱的时候没忍住噗嗤笑了。

“呃……”男孩片刻之后抓抓脑袋——原来人尴尬时候真的会急得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前面因为跑着过来的,力气有点控制不住。”

“没事,别不好意思。”姜义建此时正转身在摁咖啡机,他完全没想让男孩觉得难堪,“你这机能我倒羡慕了,跑个步力气还能涨,跟打游戏一样。”

换来背后又一声“啊。”

咖啡接近满了,他丢了几块冰进去,在转身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帮呆瓜学生扯个瓦楞纸环把杯子套一下,防止冰着手。后来转念一想来的又不是小姑娘,惜香怜玉个什么劲啊,就直接把杯子推到男孩面前,说吸管右边拿,欢迎下次光临。

男孩说,谢谢。说完接过了就走,潇潇洒洒。

……天晓得门都没出他又折回来:“那个,请问能不能给个垫手的,有点冰。”

姜义建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但还是扔了个纸环给他,他一抬手接住了,这次才头也不回地用肩膀推开门走了,潇潇洒洒。

姜义建瞅一眼时钟,快到五点了,他准备打烊。

店开在商业区的边缘,加之星巴克在几十米开外门庭若市,自己这儿客人少得很,一天能来二十个以上就是奇迹。不过姜义建能靠这个顾客量活下来,而且活得悠闲自得,一人又是店主又兼职所有岗位,还能剩下大把时间玩玩电游看看书。

刚才那学生的校服挺眼熟,姜义建绞尽脑汁才记起来自己上高中的老妹跟那男孩穿一模一样的,应该是同一所学校,市重点,那应该成绩不会烂,以后会出落得比非连锁咖啡店店长好一点。




姜义建店里从来没有过回头客,所以男孩第二次来的时候他非常震惊,震惊到屏幕上的小人又一头撞死在老树上。

男孩还是要冰美式,然后很酷地把两张青色钞票往台子上一拍,当然这次的力度刚刚好,但鉴于他还在喘着,估计又是跑来的。

跑来投胎吗?

这回男孩的夏季校服衬衫上别了个名牌,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为了应付老师检查。姜义建递五块钱找零的时候留心瞄了眼,捕捉到“朴佑”俩字,第三个字被反光遮掉了。

“你口味还挺特别的。”姜义建把做好的冰美式推过去——这次加了瓦楞纸环照顾朴某怕冷的手,“一般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喜欢喝甜的,全点奶茶。”

朴某从什么沉思中恍过神来,“谢谢谢谢”着拿到手里,身体一偏过来姜义建就看到了第三个字:镇。朴佑镇。

紧接着朴佑镇又小声问:“这儿很多学生来吗?”

姜义建想想:“也不是,主要我妹,也上高中——看样子你是高中生没错吧?”男生点头承认,“——和同学去哪儿都只喝奶茶,净长胖还不让我说。”

朴佑镇低下头笑了笑,晃荡一下杯子里的冰块:“那我这是大人口味啊。”

“挺好的,成熟。”姜义建打量一回朴佑镇,虽然黑了点,但总体很帅气,放在他高中那会儿能排在自己之后当个第二班草,“成熟稳重点招女孩子们喜欢。”

“噢噢,”男孩冷不丁抬头看他,“的确挺好,只可惜我妈一天到晚说我跟五岁小孩似的……唉。”

朴佑镇认真地惆怅着的样子像极了高一时被老妈踢坏了乐高机器人的姜义建自己。

“谁小时候不皮啊。” 姜义建也没意识到自己几秒钟之前还在说朴佑镇成熟。他一看钟,五点,就顺手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准备下班,一抬眼发现男孩还杵在原地往他这看。

“店要打烊了。”他笑着提醒。

朴佑镇咋咋呼呼地原地蹦哒了一下,音调都变高了,“那那那那我走了再见!”甚至开始口糊。

姜义建目送炮弹男孩又砰地窜出去,还送进来一波滚滚热浪,英雄迟暮般地念叨了一句年轻真好。




朴佑镇之后时常来,维持着一个月两三次的频率,不至于恼人不至于疏离,姜义建也喜欢和他聊天。他逐渐了解到的事情包括,朴佑镇虽然乍一看是个调皮学生的模样,实则在校内从不捣乱,放学了会去舞社学舞,作业也会按时交,期末基本得到个85分以上的总评,混迹年级中上游。

“不得了啊。”姜义建撑着脑袋夸奖,“想想我以前高一那会儿也学得不差,要是之后有你一半努力,指不定就上个我妈期望的常青藤。”半晌再补一句,“…现在看来常青藤有点远大。”

“好汉不提当年勇。”朴佑镇刺溜刺溜吸着咖啡,“再说你这样也很好啊,在做你喜欢的事情,何必一定要往别人觉得好的路上走。”

姜义建听了心里暖融融的一片:“谢谢您啊朴老师。”

朴佑镇看上去也暖融融的:“朴老师不敢当。”





十月中旬朴佑镇照例冲进来,秋季外套上沾了道美术课的蓝色颜料。青色紫色钞票,一拍,冰美式。

姜义建首先对于这个毫无创新的开场哭笑不得,其次戳着不太好使的屏幕时来了句:“冰美式不行。”

“啊……?”

朴佑镇又啊上了,可能给了钱不能如意的事儿还是第一次遇见,当然这是姜义建瞎想的。


“最近已经降温到二十度,你再晃荡冰块喝冷水是不是没病找病?”姜义建昨天刚用差不多的话训诫过老妹,结果小姑娘只是倔得回他一句你管不着,抱着哈根达斯吃得开心。

“……是噢。”朴佑镇仔细一想觉得他说的对,跑过来的时候迎着风的确有那么点冷,再装高品格实属吃饱了撑的。他退后一步想仰头再看看饮品目录。

姜义建觉得这架势大概没有个五分钟不会完,“行了别看了,我给你推荐吧,焦糖玛奇朵,这个我秋天最喜欢喝,绝对做得比对面星巴克好,帮你糖少放点做成热的,中杯还收你十五块,就当熟人优惠。”

他一连串不带停顿地说完,朴佑镇可能信息处理起来遇到了些困难,怔了几秒才笑起来:“好的,谢谢大老板了。”

“没那么老。”

刚才朴佑镇那么一笑,姜义建才发现他居然有虎牙,左边嘴角一扯就露出来,很俏皮,很招人喜欢。他不禁纳闷,自己前两个月是瞎的吗?

“那个,大老板啊——”

“求求你了能不能改个称呼,我才二十出头还不想老。”

“店员小哥啊,”朴佑镇立刻改口,姜义建陡然觉得自己的档次好像往下跌落了许多,“我有个问题想,呃,咨询你。”

“询吧。”姜义建正往杯里倒牛奶。

朴佑镇手足无措地摸摸鼻子:“那个,如果我有喜欢了的人的话…”

姜义建没等他说完就插嘴,“就去追啊。”

“我知道!”朴佑镇急得一蹦三尺高,差点破音,“只是我没有经验!所以想来问问你!”

“追人嘛,”姜义建回忆了一下前女友前男友,都是自己主动,心里有些苦涩,但嘴上没停,“首先肯定得清楚对方喜欢什么啊,无论是物质还是偏好,越细节越好;然后最主要是要持之以恒、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和努力。”

焦糖玛奇朵散着浓郁的香味,朴佑镇接过热乎乎的饮料捧在手里“明白了。我得学精卫,变只鸟。”

“嗯,变麻雀。”

姜义建站在柜台后面笑得眼睛都要消失了。





十一月到来了,寒冷几乎是一夜之间充斥了城市的所有角落。进进出出的人都带了点无意识的戾气,店门很多时候都因惯性来回不停地甩动,冷风有一搭没一搭,姜义建预测自己明天就能感冒。

朴佑镇又来了,他的行为总是很反季节,比如现在他正非常轻手轻脚地合着那道店门,别人看了说不定要以为那是佛祖开了光的。

只不过他今天来得有点晚,姜义建尽管抱歉,但自己准点下班的规矩不能破。

“以后来早点啊,今天要关门了。”

朴佑镇瞧着他的脸蛋,支支吾吾地好像有话要说。

姜义建被盯得发毛,摸摸脸蛋,好像没长蘑菇啊。

“今天,”朴佑镇好像鼓起了很大勇气才开口,“我过生日。”

“几岁?”

“十七。”

十七岁啊。姜义建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有棱有角的年纪,十六岁的青少年都在青春的蜜罐子里咋咋呼呼的,等到十七岁这种疯狂会收敛很多,像颗待熟的草莓酸酸甜甜。看着朴佑镇穿着冬季校服的长款大衣立在门口,他不知为何开始希望朴佑镇不要再长大了。

朴佑镇眼神儿很好,似乎已经看出来了姜义建破例一次的决心,就把拎着的大盒子往旁边桌上一搁:“买了蛋糕来着,一起吃吧。我爸妈今天临时出差去了,我不想独守空房。”

“行。” 姜义建把门口的牌子翻一面,closed对着外边,一边照例解了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

朴佑镇悄悄地又偏头看他。

玻璃把这个细微的动作反射得一清二楚,姜义建看了
觉得朴佑镇实在是可爱得很。

他不知道朴佑镇等会儿会不会喜欢他的生日惊喜。

“有蜡烛吗?” 姜义建坐到朴佑镇对面。男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刺啦拆开塑料袋子开始一根一根往巧克力涂层上插。

“还不够费事的……” 姜义建看男孩数得非常专注严肃,“要个那种紫紫绿绿数字的多好。”

朴佑镇的回答是那种太幼稚。

“还不一样是小孩。”姜义建瞅着他,越瞅越好玩,就揉了一把他的头顶。

专心数蜡烛的脸突然变得通红,红到耳朵根。

“朴佑镇,小孩。”

朴佑镇差点又没一蹦三尺高。他手里攥着根蜡烛,活像是在和人对质,有些发抖地指着姜义建“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不是,”姜义建觉得朴佑镇这脑袋大概真是呆瓜了没办法修,“我衣服上没别个名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那个就隐形了啊?”

呆瓜恍然大悟地低下头看一眼自己左胸口三个闪亮亮的字,然后又抬起头来和姜义建眼对眼,耳根子还是红的。

姜义建笑笑,掏出打火机帮着点蜡烛,“你趁这工夫想想该许什么愿望吧。”

小火苗一个个蹿起来,烘得他们之间的空气热腾腾。他看见朴佑镇突然紧张得发抖,手背到身后视死如归地提了一大口气,

“大老……哥,那个,看在我今天过生日的份上,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真是根本用不着姜义建费心找时机,朴佑镇自投罗网的速度非常迅速。

“可不可以和你交往?可以。”

姜义建风轻云淡地点着第十二根蜡烛。

他点到第十五根都没听到对面的回应,只有啪嗒一声东西掉地上的碰撞声,是个小小的礼物盒子,抬脑袋一看朴佑镇正吃惊瞪大眼睛捂着嘴……和他老妹偶遇周杰伦的反应一样。

“不,不是,”朴佑镇仿佛刚被敲了后脑勺处于失忆状态,“啊,我只是想问你喜不……”

“喜不喜欢你?喜欢。” 十七根蜡烛都亮了,火光在映在姜义建脸上一跳一跳的。他观察着朴佑镇失了智一般的表情,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还有你知不知道,向暗恋对象的妹妹打听消息是一个很错误的决定啊?”

朴佑镇的脸又红了一分,都快要赶上樱桃了,他一边“啊”着,手忙脚乱弯腰去捡礼物盒子。

他还是不敢对视,埋着头不好意思地把盒子推到姜义建眼前,说:“送你的。”

一个很可爱的萨摩耶摆件。姜义建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还跟自己挺像,看得出来朴佑镇挑了很久。

“谢谢,弄得跟我过生日一样。”说完才感到又有点过意不去,“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怪抱歉的。”

“没关系,你就是…很好的礼物了。”朴佑镇应该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说这种话,语毕就痛苦地把脸蛋埋进手掌里,“天啊,好肉麻。”

姜义建心里乐得很,拿打火机轻敲了一下男孩的头顶,“不肉麻,我爱听,起来许愿。”

朴佑镇几近颤颤巍巍地坐直了,眼神飞速瞟一眼姜义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清清嗓子,“许愿,姜义建明天开始能做我男朋友。”

然后睁眼一惊,“不对!说出来就不管用了!”

“今天开始就可以。” 姜义建伸手又揉一把他的头发,“许个别的。”

他感觉朴佑镇就差热泪盈眶跪下来把所有老天爷都感谢一遍了。


许完愿,结果一口气吹不灭所有的蜡烛。

“你帮我一起。”朴佑镇着急地使唤他。

“这就指使上了啊?”姜义建对前一分钟还在害羞的小孩的适应能力佩服至极,还是帮着吹了。蜡烛芯都在往外冒袅袅婷婷的烟,真的宛如那什么,寺庙里烧的高香。

朴佑镇直到吃蛋糕那会儿还不知道在怯谁,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看姜义建。

“我把我的脸打印下来贴桌上给你看个够好不好?”

“我会昏倒的。”

把满嘴的巧克力酱舔干净,朴佑镇往下又接了一句:

“我晕帅。”





十二月初是姜义建的生日,朴佑镇又提了个蛋糕过来了,说这回是水果味的,听说姜义建喜欢吃水果蛋糕就买了。

“……我妹她还真是有问必答啊?”

朴佑镇短短一个月也学会沉稳了,抽出两张青色钞票搁在收银柜台上:“饮料,你推荐吧。”

他在校服外面围了条格兰芬多经典配色的围巾,比以前更显得学生气十足。姜义建想把圆框眼镜和魔法师长袍也给他穿上,然后让他施一个永久爱情的魔法。

“大杯热可可,不要钱,男友优惠。”

他拽着朴佑镇的围巾把他拉到面前,往他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等明年春天来了,我做桃茶给你喝。”

朴佑镇仰头看菜单,上面没有桃子茶。

“别找了,仅供朴佑镇。”

“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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